艺术创作的过程似乎是把一个零散的部件加以整合的过程。每一个零件起初都是零散的,是隐藏在一些看不见的地方的,当把它们抽出来抹去灰尘,再把它们加工进行整合后,一件有意思的事就会发生,后来你并不知道你将干什么,但当这些部件同时集在一起时就会使你自己也莫名其妙,为什么是这样,我为什么这样做,最后的答案你不一定满意,但这是你的,你自己的那种东西,是别人代替不了的,结果也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正是由于如此,你才觉得有意思,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并且总说不完,没完没了。杜勃罗留波夫指出:“哲学家智慧的伟大和诗人天才的伟大,同样是在于:他们在看到一件事物的一瞬间,就能够从许多偶然性中,区别出它的基本特征,然后,正确地把它们在自己的意识里组织起来,并且把它们弄得很精通,能够随心所欲地召唤它们,把它们组成各种各样的联合。然而在思想家与艺术家之间,却还有这种区别:后者的感受力要比前者生动得多、强烈得多。”“一个感受力比较敏锐的人,一个有艺术家气质的人,当他在周围的现实世界中,看到了某一事物的最初事实时,他就会发生强烈的感动。他虽然还没有解释这种事实的理论思考能力;可是他却看见了,这里有一种值得注意的特别的东西,他就热心而好奇地注视着这个事实把它摄取到自己的心灵中来,开头把它作为一个单独形象,加以孕育,后来就使它和其他同类的事实与现象结合起来,而最后,他创造了典型。”[1]杜勃罗留波夫对艺术形象生成的美感过程的描述非常有价值。
的确,选择了创作,意味着选择了一种介入生活的方式。不管你提出创作是游戏的观点,还是信奉为艺术而艺术;不管你是“为人民而画”,还是为了表现自我,确证自我的本质力量。创作行为本身已具有了生命意义。我喜欢把生命想象成一种严肃庄严的事,喜欢赋予生命某种庄严的价值。尽管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价值之认同已完全不可能,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变得荒唐可笑,但我还是一厢情愿地愿意相信艺术家的崇高使命,愿意洞悉真正艺术家的灵魂之美。只有理解了艺术家的一种人格精神之美和灵魂之美,才能真正理解艺术家介入生活的悲剧哲学意义。艺术家的介入只有在直接介入的方式下,才有可能创作出好作品。间接介入易于出伪品。直接介入使艺术家获得了一种生命的质感。活着的历史与活着的意义是通过年龄的递增而逐渐觉悟的。对自我生命的反思和对现实人生的生命关怀,确立了艺术创作的意义。创作成了艺术家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生命方式。它犹如大地守夜人,又犹如窥探社会秘密的警探,他获得一双灵魂的眼睛,他打量着这个世界。这种介入之所以是被动的,因为他的记忆世界不是艺术家主动选择构成的,而是由于自然记忆构成的。他的觉醒,才使他产生创作出自己熟悉的独特世界之秘密的冲动。于是,艺术家介入了自我记忆的历史,介入到周围人的生命历史之中。
就像创作的问题一谈开了,许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思维和信息就会从脑子里被提出来,什么国家的、社会的、个人的,等等。清醒地理性地反思,常常使我们面对可怕的历史性存在。为了生存,人们遗忘了自由。为了自由,人们屈辱地生存。这本身就是一种生命悖论。这种社会性悲剧,其他的科学或理论不会关注。在人文科学视野中,这种悲剧性反思获得了特殊的地位。因此,一个艺术家一旦超越了情感表现立场,置身于历史理性主义认识和评判中,他的创作本身就具有了特殊的生命意义和文化价值。在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窥见到一种灵魂之美。在现代文艺理论中,人们似乎越来越不重视创作的人民性。我们必须重提艺术的人民性。我觉得最使我感兴趣的并不是非要局限在某一个方面,而更多地是关注
人,包括我自己和我生活周围的人物事和留在我头脑中那种记忆和经历过的故事和发生在我脑海中给我一次次重击的……说小也不小,从一件小事其实就能体现你这个人到底干什么,想要什么。克尔凯郭尔说过:“合乎伦理的即具有普遍性的;而作为具有普遍性的事物它又是开敞的。与此相反,具有直觉性的、有感受力的、活生生的个人却是隐秘的。因此,他的伦理任务就是走出隐秘之处,成为在普遍性中开敞自己的存在。每当他希望停留在隐秘之中,他都会闯入和卷进精神上的考验之中,在那时他惟有开敞自己才能使自己摆脱出来。”[2]人在现时处境中,无法理解生存的悲剧。只有站在清醒的现实主义立场上,只有站在回顾性和反思性的立场上,我们才能真正瞥见生命过程和意义。创作尤其如此。艺术作品我想其实也是这样,不是就它是给什么人看的,给什么年龄的人看的。因为,它只要是心灵的,它就会沟通每一个观看作品的人,并同他们交流。因为艺术作品是有它自己生命的,它是鲜活的,没有国界的、民族的,只要是好的就是人类的。艺术的最高理想,就在于造就伟大的人格。因此,艺术必须在善与恶,真与假,美与丑的巨大的冲突中,显示出正义美好的生命力量,显示出自由伟大的人格精神。这样的艺术家,必定是超越了狭隘的生命欲望的人,必定是追寻生命真理的人。
我们知道,自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艺术取得了巨大的进步。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谁也不能抹杀这一成就。生活自由了,艺术家的创作也获得了极大的自由。艺术家善于倾听人们的心声,一些艺术家从生活出发,反映现实生活,表现现实生活,评价历史,展望未来,创作了许多美的艺术作品,给人们心灵以启示。像罗中立创作的《父亲》,陈丹青创作的《西藏组画》、吴长江的青藏高原行等艺术作品。一些优秀的艺术家确实把民众心底充盈的激情和美好的德性表现了出来。他们通过对美好的德性的表现,增强了艺术的生命价值。与此同时,我们也应看到,随着艺术的进一步开放,艺术家的创作有了更大的自由,这给艺术家提供了一个自由天地。加之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极大发展,这在很大程度上也刺激了艺术的发展。一些有识之士看到,在当代艺术繁荣的背后,也存在一些令人忧虑的因素。例如,一些艺术工作者公开提倡玩艺术,一些艺术工作者大张旗鼓地宣扬享乐人生,把金钱看得高于一切。从价值秩序的相对单一到价值秩序的相对混乱,使得不少艺术家开始失去自我。他们不再以艺术真理作为创作目的,他们不再以人类精神性的伟大探求作为艺术创作的生命目标。这种成功的标尺,不是以感化人类心灵为目标,而是以迎合人的私欲、无责任意识和生命游戏为目的。于是,原欲的东西,无聊的因素构成了艺术的内在律动。人在恶意中获得一种自由,那种自律的美好的生命理想在这种“自由”中放逐了。有时候我总在一些作品中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狂妄的宣泄,我不喜欢这样的作品。因为这种情绪或狂燥的宣泄,更多带有功利的目的,更多的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欲望,而使自己在作品中尽情地发泄之后,获得一种快感,这种快感更多的是建立在恶俗上面的,他不会在乎艺术所传达的美和艺术所带有的真挚情感,他只在乎个人表现欲望的满足,而这种满足是强加在别人头上的。而这种强加的东西会让人反感。同时,这种强加在媒体上的东西有时候会误导许多人,甚至会使许多人堕落,而对艺术失去信心。因此,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艺术中心主题是野性的情欲,变态的爱情,金钱与黑幕人生,醉生梦死和骚动的灵魂生活。这虽然不能称之为当代艺术的旋律,但我们也必须看到,这类艺术的精神形式对当前的心灵不仅没有起到净化的作用,相反还起到了一定的腐蚀作用。因此,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惕。
古往今来,一些伟大的艺术家,都非常强调艺术的生命精神和生命理想。雪莱在《论生命》中写道:“生命和世界,或者我们命名我们所思和我们所感的任何一个事物,都是令人惊奇的。习俗的迷雾遮蔽着我们对我们的存在所能产生的惊异。”[3]确实,艺术应该提供人民喜闻乐见的精品,艺术中应有美好的东西,艺术家应该具有高尚的灵魂。只有这样,艺术才能显示自身应有的积极意义。这样的艺术,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应有。我们的时代,尤其需要这样的美好艺术。
“美必须是震动心弦的”[4]。首先,艺术的美来源于现实客观的物象,但决不等同于现实客观的物象,而是对其的升华,超于客观物象的,是通过艺术家情感、思想熔铸后表达出来的。一件优秀的作品本身所载负着一个艺术家的精神的追求,是心灵的产物。在从事创作的过程中最怕的就是虚伪了,故意的矫饰或有意的扭曲和改变人性,不免会产生丑陋的艺术。艺术家应该用最直率、最真诚的手法表达艺术家对生活的热爱。用高度概括的手法揭示出客观物象背后的美。使观众和自己同时进入审美的享受。用心灵传递彼此的理解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从而关照生活。艺术作品本身将是艺术家心灵演进和呈现的最终结果。为什么经典作品具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因为,经典艺术的深度生命意识对人有着极大的启示。伟大的作品中,没有低级趣味的东西。它给人以力量,它给人以勇气,它给人以启示。艺术创作,就应该创造出震撼人心的艺术品。艺术的生命力量取决于艺术本身所达到的一种思想和艺术的高度。它需要辛勤的劳动,艰辛的体验,不倦的创造。伟大的艺术作品必定是在艺术家艰难探索之中诞生的。伟大艺术作品所具有的生命力量,往往像火花,很容易点燃人类心中的圣洁情感,让生命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艺术的生命感发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荷尔德林在《面包和萄萄酒》一诗中曾问道,“在贫困时代里诗人何为?”为此,海德格尔作了智慧的阐释。他说:“作为终有一死者,诗人庄严地吟唱着酒神,追踪着远逝的诸神的踪迹,盘桓在诸神的踪迹那里,从而为其终有一死的同类追寻那通达转向的道路。”“在贫困时代里,作为诗人意味着:吟唱着去摸索远逝诸神之踪迹,因此诗人能在世界黑夜的时代里道说神圣。”“在这样的世界时代里,真正的诗人的本质还在于,诗人的总体和诗人之天职出于时代的贫困而首先成为诗人的诗意追问。因
此之故,贫困时代的诗人必须特别地诗化诗的本质。”[5]从人类心灵的净化理想而言,海德格尔的这一分析是极具启示性的。艺术到哪里去寻找它的生命力量?只有返回到本原事物中去,只有自由地抵达人类心灵的深处,才会找到真正的生命力量。
[参考文献]
[1] 杜勃罗留波夫.杜勃罗留波夫选集(1)[M].上海:上
海文艺出版社,1962.271~275.
[2] 克尔凯郭尔.恐惧与颤栗[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
社,1994.57.
[3] Donald,H R , Sharon B P. Shelley’s Poetry and
Prose, NewYork,1977, 474.
[4] [美]约翰·拉塞尔.现代艺术的意义[M].南京:江苏
美术出版社,1993.
[5] 海德格尔.林中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997.276.
Beauty Must Touch Soul
HU Bing
(Art Departmenf ofHexi University,Zhangye734000,China)
Abstract:Beauty of art derives from the realistic substance,however,it never equalizes the realistic sub
stance,it is the sublimate of it and surpasses it. Beauty of art is expressed by artists after melting their emo
tion and thoughts. A good artwork loads the spiritual seek of an artist, it’s the production of soul. Artwork
itself is the final result of artist’s soul evolution and soul appearance.
Key words:artistic creation ; beauty of art; life; emo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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